咖啡廳裏彌漫著好聞而提神的咖啡清香，每個人都懷揣著自己的心事，看著自己心裏想著的那個人。

秦芳晴覺得自己清醒極了，可她不願意承認她是清醒著聽到尹天諾說的那句話的，她寧願她是昏昏沈沈，如夢如醉的，這樣至少她還可以安慰自己，那些話不過是她幻聽。

楚恬剛有幾分得意地想要接茬，就被楚然快手堵住了嘴巴。

“天諾，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吧？”秦芳晴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。

尹天諾沈沈地吐了一口氣，他側頭瞥了洛冰心一眼，女孩便很自覺地站起來要走，豈料被男人抓住了手臂道：“你要去哪兒？這些話，你必須留下一字不漏地聽進去。”

“啊？”冰心戰戰兢兢地看著拽住自己的男人，他是那樣的堅決，卻也是那樣的溫柔。

尹天諾松開手，用眼神傳遞出要洛冰心坐在自己身邊的意思，然後站直了身子，鄭重其事地對著她說道：“我承認，在感情方面，我的想法確實有些欠考慮。一直以來，我都以為戀愛不過是我自己的事情。但目前來看，這種想法愚不可及。對除了你以外的人，我總是懶得多解釋一字半句，也因此讓別人有了一些誤會，更讓那些想傷害你的人有了可趁之機。”

“冰心，在遇見你之前，我沒有對任何人動過心；在遇見你之後，我才知道簡單的友情和淡薄的親情以外，還存在第三種覆雜卻獨一無二的感情。不論你是喜歡現在的我，還是以前那個傻大個，我都無所謂，我只要你留在我身邊，從我呼吸的現在到我死亡的將來。我預備把你強留在我身邊一輩子，即便自私，即便愚蠢，我也不打算放手。”

“冰心，你是我唯一想要保護的人，任何人想要動你，都是與我為敵。如果還有人想破壞我們之間的關系，我會毫不猶豫地反擊，絕對不會手下留情。而別人曾經加註到你身上的傷害，我願意替她承受所有的罪過，但前提是這個人清楚明白了自己所處的位置。如果她仍然不清楚該把自己放在哪裏，那麽我會用盡各種手段讓她明明白白的死心。”

“你，聽懂了嗎？”

一句突兀的，簡短的問句，他究竟在問誰，他們沒有人反應過來。

楚恬卻已經聽得淚流滿面，她沒有捂著臉或唇，只是任由淚水滑落臉頰，那份久違的心疼再次寵幸了她。可在這心疼之中，卻也多了一分開心和祝福。她從沒有聽過尹天諾說這麽多的話，更想象不到他會是說出這樣一席話的人。

或許，是冰心偷偷地錄音讓他猛然意識到，他沒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。抑或是，冰心接二連三的受傷，讓他再也忍無可忍。不管是哪一種，楚恬覺得都沒關系，能看著自己曾經深深愛過的那個人，找到命中註定的戀人，她就覺得很幸福，更何況，他愛的女人還是她最喜歡的朋友。

她忽然覺得，所幸她放手得早，否則時至今日走到這步田地的人，很可能是她。失去愛情，友情，甚至親情的人，也很可能是她。所幸，友情和親情，她都保護得很好。至於愛情，沒了，還可以再找。

他們這樣，很好，很般配。

又一顆眼淚滑過唇角的時候，恰是楚恬嘴角上揚的一剎那。

她抹掉那顆眼淚，笑著推推冰心道：“別楞著呀，你倒是說點什麽呀！”

洛冰心被楚恬推醒，雙眼放空的傻楞模樣真讓人想捏捏她的臉頰，問問她剛才究竟有沒有仔細在聽。

尹天諾收起了他難得的深情表情，冷聲道：“果然跟你說這些太高深的，你也未必聽得懂。浪費我感情。”

“噢，呵呵，也是噢！”洛冰心竟然也很配合地點點頭傻笑起來。

可桌子對面的上空已經聚集了一整片密布的烏雲，烏雲之下是秦芳晴難看到扭曲的臉。

楚然一臉擔心地站在女人身側，兩只手懸在半空，時刻準備著要扶住跟前的女人。可這女人並沒有絲毫重心不穩的樣子，她打掉男人伸過來的手，怒不可遏地沖尹天諾喊道：“你說過我很漂亮的，你說過你要跟我在一起的，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？！”

“看來，你還沒有聽懂我的話。”尹天諾轉頭看著秦芳晴，眼睛裏已沒有一絲溫柔，“小晴，做你哥哥的這幾年，我自認勉強還算合格。我已經保護了你許多年，現在我要去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了。所以從今天起，請你長大，不要做一個讓我擔心的妹妹。否則，我想我們以後也沒有聯系或者見面的必要了。”

“天諾！”秦芳晴帶著哭腔的聲音又尖又澀，“我從來都沒有當你是哥哥，我要你做我的男人，不是哥哥！天諾，你忘了嗎？我們家醫院可以幫你治胃病啊，只要你跟我結婚，一切都好說。求求你，不要不喜歡我，求求你——！”

尹天諾已經和洛冰心十指相扣，他蹙了蹙眉，有些不耐煩地說道：“如果這輩子我娶不到冰心，那拜托讓我早點死。”說罷，男人已經懶得再說更多，拉著身邊還在發楞的女孩就快步離開了咖啡廳。

“你什麽意思？你什麽意思！”秦芳晴幾乎是咆哮著要追出來，卻被身後的楚然環住了身子，“你就算死都不肯看我一眼嗎？為什麽？！為什麽？！天諾，天諾不要離開我，天諾——！”

楚恬厭煩地堵住自己的耳朵，繞到女人面前直白地說道：“他的意思是，你要是再不懂事地去糾纏，那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天諾了。還有就是，如果你再敢對冰心動歪腦筋，我保證天諾會讓你死得很難看！不只天諾，還有我，會把你折磨得人不人，鬼不鬼！”

“楚恬，別說了。”楚然沖自己的妹妹使了個眼色。

女人撇撇嘴丟下一句：“爛人湊一對，懶得管你們，走了！”

看著楚恬走出咖啡廳的大門，楚然嘆了口氣，看向已經泣不成聲的秦芳晴，忽然發覺心中最深的地方依然還在為她跳動。

“哭吧，好好哭一場，會好的，都會過去的。”他把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，拍著她的背，像哄孩子一般輕柔地對她說。

“為，為什麽他不愛我，為什麽……”

男人每聽到她抽泣著吐出一個字，左胸腔就跟著疼一下。他在心裏默念著：是啊，為什麽他不愛你，為什麽你不愛我……

他懷裏的女人，已經放下了所有的姿態，丟棄了所有的優雅，把自己低到了塵埃裏。他對她，又何嘗不是像這樣，愛得精疲力竭，卻依然得不到一點點愛。

愛情什麽時候可以公平一點點？

可是他又害怕，不論是否公平，他都沒有自信讓她的心向自己傾倒半分。即便，他們曾經是一對令人艷羨的戀人。他也依然是那個被她不多考慮就無情甩掉的可憐人。

他感受到她在他的懷裏，身子無節律地顫抖著，冰涼無力。他甚至有些卑鄙地想過，如果她一直這樣悲傷下去，他就可以一直這樣抱著她，不松手。

……

雨過了，天總會晴的。

連日的暴雨把Q市偶有的陰霾沖刷得一幹二凈，天空明朗起來，三裏江的盡頭浮起一架淡淡的虹橋。

“彩虹誒！”洛冰心像是忽然醒過來的孩子，松開尹天諾的手就興高采烈地沖到沿江的圍欄邊上。男人的嘴角忍不出抽了抽，女孩這意思是他說了半天深情款款的告白，還不如江上一破彩虹來得讓她高興咯？真想把這家夥的腦仁掰開來看看，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鬼！

“哎呀，是雙彩虹啊！”女孩忽然註意到，在那架淡淡的虹橋之上，還有一抹淺淺的如虹暈一般的彩虹。

男人默默地走到女孩身邊，不動聲色地牽起女孩的手來。

“你幹嘛！”洛冰心一下子把手抽了回去，轉頭睨著尹天諾故意說道，“我是你說牽手就牽手的嗎？我可沒答應做你女朋友。”

尹天諾的額頭上掛了三根黑線，他不禁腹誹道：怎麽著，這是深情告白以後要被秒甩的節奏嗎？洛冰心，你想都不要想，地球就這麽點大，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上，我就不可能讓你變卦。

“噢，這樣啊。”男人自覺地往後退一步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禮盒卻佯裝冷漠地說道，“那這個禮物我還是送給小晴吧，她應該會很喜歡。”

洛冰心頓時就慫了，她咬著嘴唇叫道：“你哄哄我會死是不是！”

“噢，這樣啊。原來你是嘴硬啊，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呢~”

“誰說我不喜歡你了？！”

“那你就是喜歡我咯？”

“……”

尹天諾微微曲著背，認真地正視著洛冰心問道：“我有說過要讓你做我女朋友嗎？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我愛上不愛我的你，你愛上不愛你的他。所以，愛情，足夠公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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